#20170803
从 26 号起写新一篇日志,断断续续两千多字。
Microsoft Word 破天荒出错得没留下一点痕迹,很巧,很可笑。
在回北京南的列车上一遍遍听 Take Me To Shanghai。第一次出差是去上海,第一根烟是在上海。在上海,我似乎总在拼命建立起某一人格,或者说拼命为那个始终只是人格而已的部分寻找一个完整的身份、一套自洽的叙事——我也似乎从未成功过。从静安寺徒步到外滩的那个晚上,刚刚好好凌晨四点的钟声并未让我兴奋。沿观景平台那段高高的楼梯向上爬,耳机里刚好切到吹万《北京在下沉》,苦笑。在上海,我终于感到自己似乎始终带着什么放不下的东西,它不允许我做任何割裂或者叛逃——我想我明明是喜欢你的,我只是很难真正喜欢自己。
#20170805
Y 笑我劝解自己不再喜欢一个人的方式竟是努力说服自己他并非拥有真正的才华。我说我喜欢捕捉的是那种脆弱而敏感的气质,也不是没有未待某人出产一张作品就为之纠缠不已的先例。为了得到作品,人又总要把自己的脆弱打碎并研磨,那种拧巴,我也喜欢得了不得。我当然明白,喜欢就是看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无比迷人可爱,但作品勾芡了这种可爱、使之亮晶晶地成立,不是吗?如果你喜欢的是一位内容创作者,那么从一个人自身的角度来讲,你不可能剥离那只软核或者那段拧巴去干讲作品的动人;所谓单薄的作品,也根本无法脱离那种极端的硬与软去附着在另一个灵魂上面——上班族可以是或者说大多是做着自己并不完全喜欢的工作,但创作者却对其作品担起了全部的责任,没有退路,甚至没有做辩解的权利。喜欢透明,也喜欢猜忌和被猜忌。
#20170806
人终其一生的征途就是竭力去正确定位自己的价值。
听着某年在北京草莓看过现场后喜欢上的 Explosion in The Sky,用两个小时看完蒋方舟的《东京一年》。蒋方舟自己在微博转了一条书评,书评说,「本书讲述一个不再年轻的少女天才和没有作品的青年作家如何面对、打磨平生第一个也是最出名的作品:她自己。」——整本书读下来,是这个感觉。陈丹青老师也是写作者,他懂得评「蒋方舟很会写。」,对一般读者来说,游记和异域文化索引的属性还是会强一些。这是一本会令写作者共鸣深刻的书。这个时代谁不是,或者说,谁不应该成为写作者呢?还没有开始写作的人,反倒有最大的优势。
《东京一年》能够激起更多人反思生活以及去阅读之愿望,并从这个层面上说是个好事。刚刚听过的「迟早更新」的第 62 期也提到这点,他不否认「即使如今我们开放民主投票等权利,不少民众也会不以为然或者难以真正理性地行使它们」这类悲观判断的合理成分,但认为我们可以通过引介、普及、创造更多好的产品、好的文章、好的教育、好的体验来让「要求拥有一个好的政治体制」逐渐成为一种真正的大众诉求。毕竟如果这些优秀经验都将最终撞向一个名叫「体制」的天花板,而民众已经习惯了何为优秀的体验,那么一种真正忠实且强大的力量必将爆发。当代知识分子的失望也好,当代知识分子的责任也好,当代知识分子的共鸣也好,或者是某些更隐秘、更软弱、更潜意识的东西都也好,《东京一年》有这样的动机和能效。
用两个小时读完他人一整年的生活——虽然的确只是其所情愿呈现出的方面,但从时间跨度上来说,稀稀疏疏一年也没错了——的确有一种窥私的快感。影像形式的记录负于给我同一般的快感,好像心里默认它不过从漫长的时间流线里截出了太具随机性的一帧,不够真实,不够过瘾。想来也怪,明明至少有真实的对象和发生让影像站住脚,所谓旅行中的文字则大可以是端坐北京家中的信口捏造——其中的秘密大概在于「动态」。经过回忆、描绘、修饰,情绪和技法被一次次地调动,才华和良心可谓一次次被鞭挞着,其所记录下的就算并非是实打实、一比一的景观,也至少饱含一种理想化的描述;按动快门的瞬间呢,短促得不考验一点情感,后期的甄选完全可以是以艺术审美为标准的、是作品导向化的——说到这儿,摄影师又要和我吵架了。
拖泥带水地才完成了一点工作,就想找个影院呆一呆,于是九点动身骑车去王府井看《闪光少女》。看到半程拿出手机——坐在最后一排,影院整个儿也完全没什么人——在豆瓣上给了 2 星:“太过誉了…”,字打到一半,想到不少评论都说喜欢其结尾,就犹豫着等等看,说不定是部三星的材料。可是越往下看越生气,只恨没有 0 星可打。《闪光少女》从第一个镜头起就用其不加掩饰的粗糙抛给我一个问题,形式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先行于内容?或者说,某种(基础)程度上的形式是否可以先于内容?既然你要以荧幕作为表达的载体,是否至少应遵循其基本的法则?浮夸的演技、粗劣的设置、从百度百科搬下来的生硬台词、并未融入的音乐(偏偏还是部以音乐为题材的电影)、抄《爆裂鼓手》都没能抄好的特写镜头就好像扭曲的书写、蹩脚的语法、满篇的拼写错误——如果你首先连篇像样的英文作文都不是,怎么才能被你的文思和情趣所打动?能所谓「透过表象看本质」并被其所谓青春热血而打动,我是佩服的。故事当然也未见得是个好故事,只能说视听语言的美与复杂率先被我国商业院线成功地从大众头脑中洗刷掉了,我们早就不在乎优美的、得体的表达了, 一切艺术作都像是文字领域中「段子」这一形式的复刻和放大——有讥诮有趣味就好,遣词用字是不必在意的。前两天录 Podcast 时还在聊,国民缺少跨学科的综合教育和艺术方向的审美教育,因此无从理解艺术也是一门相当考验理解力、专业度的学科。现在想来,我们未免想得太多。相当一部分艺术从业者已经早早地从象牙塔走出来了(怀疑他们是否真正进去过),其作品实在没什么理解力、专业度的空间可言。我们敞开大门欢迎大众前来嘲笑,而且此前还只能酸酸地咬文人那做作姿态,如今呢,风骨都没了,自我也不尊重了。
《闪光少女》令我深感恐慌的另一点,在于我是早就听说《战狼 2》是「极端民族主义的重灾区」,因此才会怯缩缩地跑来看《闪光少女》。没想到俗气如「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等台词一拥而上,「古风」等概念被未经推敲地单一鼓吹,最后的落点更是民乐早该踹附庸风雅的西洋乐一脚,我看得吃惊,也为只有少量观众为这一点感到不适而吃惊。我倒希望团队是为了进入院线也好、争取拍片也好而特意耍了小聪明或者迫不得已地撂了狠话,因为如果这是 100% 原生的创作动机,我实在是要敬我国的宣传教育办公室满满的一杯。
第三,我并不觉得《闪光少女》对青春而言是真实的。拿起学术、专业来一决高下实在不像是年轻人的做派,有这种较劲倒还好了呢。希望编导进行一下实地走访。
今天开头那句「人终其一生的征途就是竭力去正确定位自己的价值。」是接着「本书讲述一个不再年轻的少女天才和没有作品的青年作家如何面对、打磨平生第一个也是最出名的作品:她自己。」来说的,多多少少是最近在思考的问题——之前在微博从某本书上誊下来一句「获取一种看清命途的能力」,也实在不记得是哪本了。《闪光少女》呢,就是用片名把我迷惑住了。
#20170807
睡了整十个小时,起来为录 Podcast 而重看《迷失东京》竟然又困到睡着。Echo 说《牡丹花下》也过誉得很,我说看完《珠光宝气》之后我有一阵儿都我都不太敢看电影(……)。最近看过印象最深的片子大概是《成为约翰马尔科维奇》。上周在芮欧三层的「湾里书局 Harbook」还遇到新一期的《生活》杂志,正好儿讲约翰马尔科维奇的艺术生涯,紧挨着的选题还把香奈儿的时装系列和贾科梅蒂放在一起写——也没顾上又大又沉,硬是从上海搬了回来。
等用「邻趣」——这次去上海学到的新 App——下单的「一点点」冰淇淋红茶到,才总算鼓起勇气(……)来工作。最近的工作都没什么可提的,但这也就代表最近买的东西会挺有的可提 :)
用整个傍晚读程耳的《罗曼蒂克消亡史》和剩下的半本聂鲁达《疑问集》——后者是回京的高铁上读了前一半,想到去重读余秀华的《月光落在左手上》。《月光落在左手上》也是某一年在高铁上读的,随学校出游,在火车站书店买到。侥幸地从未在这类畅销书店没买到过什么错书。上一次在上海虹桥机场买 Peter Thiel的《从 0 到 1》,是因为被延误得已经把身上带的所有书都读光,甚至 Kindle 都耗到没电。《从 0 到 1》写得不错,「盲目乐观的未来观」这里还有轴线式的配图,我记忆很深。后来通过「一天世界」和「迟早更新」也了解到不少 Peter Thiel 的奇闻逸事,挺可爱。
今晚的歌单是 The Hurts,吐字之清晰让人感觉不用来做英文听写练习都不对不起二位(......)。
在上海玩儿,喝酒到手抖;回北京,用力补上之前欠下的工作,又喝咖啡到手抖。要戒一下这些臭毛病。
把微博的通知提醒打开,把微信的头像更换回非真人,就感觉自己大事不好——重新把自己锁上。又想了想,从经验上讲都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多少代表久违对自己身处的(也是由自己所决定的)贴身环境产生了怀疑——不是一直想要一个足够敞亮的新起点吗。
今天是比较典型的 freelancer 一天,还是不确定 freelancer 的生活是否真正适合我。
#20170808
从凌晨两点半计划开始工作,结果和 L 聊电话到天亮。打算小睡一会儿再开始工作,赶在上班时间前把文件包交上,结果一觉醒来已经九点。
只好用了整个白天拖拖沓沓地完成工作,也推进了一点 hug 那边的进度。发现 Solange 的歌儿挺合适配合写作。
余秀华的诗非常一般,不知道第一次读的时候到底是觉得哪里好。读完了有些怜悯在,感到怜悯的这一意识行为比怜悯本身更让人不快,总让人感觉好像做错了点儿什么。句式、题材、格局都很贫瘠,只是词感上偶有闪光之处,精巧上去几阶,就像是毕赣的遣词。前年过生日时候很沮丧,在影院的最后一排挖着冰淇淋重看《路边野餐》,迎面来自亚热带酒馆门前的风在十一月的天气里毫无征兆地闷声压上来,很难忘记的一种感受。又想读顾城。
傍晚为写 Hermes 的稿子读同样是台湾诚品带回来的《艺术、文化与跨界观点》;为新一期 Podcast 整理《迷失东京》的影评、重新标注《东京一年》;听新的第 22 期「科技聚变 TechFusion」;一边看剩下的一小半《迷失东京》,一边在 Traveler’s Note 整理了这次去上海的票据。


Roger Ebert 写《迷失东京》,说 “there is more truth in a little finger touching the side of a foot than a sex scene.”。想到上个月看《偷心 Stolen》,在 Jude Law 和 Natalie Portman 床上相拥的那一幕频频截图。两部电影很巧合地都有粉红色假发出现,是演脱衣舞娘的 Natalie Portman 和 karaoke 里唱着跑调老歌儿的 Scarlett Johansson。Scarlett Johansson 的小腿真美啊,忍不住暂停下来看(......)。
今天听了两张新专辑。Jlin 的《Black Origami》是偏实验的电子,并没有很听得惯;另一张是 Sampha 二月发的《Process》,蛮喜欢。
殷孟凌晨转了一条微博,王玄之评论说他珍惜时间的方法就是不停地记录,用摄影、用画笔、用录音设备,用心回忆——说得没错。
和 L 电话时感觉到最近讲话有点刻薄,要戒,也要更自信些。